今年春季，“蓝莓自由”的风潮从云南席卷至北京、上海、重庆等一二线城市。在上海，蓝莓价格较去年几乎便宜了一半。以盒马为例，一盒250克（果径18毫米）的云南高山大蓝莓售价为25.8元，而去年的价格则为39.8元。
为何仅一年时间蓝莓价格出现如此大幅下降？《中国经营报》记者从销售端、渠道再深入生产源头进行了调查，发现价格下跌背后的“蓝莓自由”潮流，源于一场通过数据赋能、订单农业引发的端到端供应链改革。
云南蓝莓通过品种更新、供应链改革，以低于进口价格近一半的价格逆袭市场。本报记者李立摄于云南蓝莓逆袭。
今年春季，上海的健身爱好者小爱突然发现蓝莓价格不再高昂，这种蓝紫色的小果实热量低、营养丰富，每周都在她的购物清单上。今年价格亲民，小爱不再需要囤货，随时可以买到原产地次日直送的新鲜蓝莓。
宝妈们也发现了价格的变化。为了保护孩子的视力，张芳几乎每天都要买蓝莓。据她观察，今年的蓝莓不仅新鲜，口感也比去年更好。
与此作为原产地的重要集散地，云南昆明的蓝莓价格与内地的差距正在缩小。今年1月，记者走访昆明当地多个农贸市场发现，今年的蓝莓产量大、价格较往年明显便宜。不同品种不同规格的蓝莓，每公斤售价从20元到100元不等，让“蓝莓自由”变得轻松实现。
“蓝莓自由”激发了外地游客前往当地农贸市场参观，不少人甚至带着购买。但当游客们回到本地，却发现“蓝莓自由”的风潮迅速从原产地扩散至内地。相比之前从智利等国进口的蓝莓，云南蓝莓更为新鲜、个大、口感脆甜，价格也更为亲民，售价仅为国际品牌的一半。
为何国产蓝莓的价格能便宜近一半？鑫荣懋集团蓝莓产品部副总监郝亚琪告诉记者，蓝莓原为外来物种，最初尝试种植的是大兴安岭的野生蓝莓，但没有规模化也没有商品化。过去从智利、秘鲁等地进口蓝莓，长途海运需时1个月，运输费用及损耗使得价格相对较高且质量不稳定。
目前，以云南产区为代表的国产蓝莓因质优价低开始逆袭。位于北回归线上的云南蒙自则处于这一浪潮的最前沿。
蒙自充沛的阳光和较大的日夜温差，对小果实的生长尤为有利。在这样的自然环境下，蓝莓不仅实现了优质高产，产期也从每年11月持续到次年6月，填补了进口蓝莓与国内其他产区蓝莓的上市空窗期。从2018年开始，蒙自便展开了相关产业的布局。公开数据显示，到2023年，蒙自蓝莓种植面积达到1.7万亩，产值高达20.4亿元。
国产蓝莓的逆袭从选品、科学种植开始。鑫荣懋红河种植大区经理刘冰介绍，蓝莓盒马村应用了智利蓝莓种植公司Hortifrut的技术，引进了一批与纬度相仿的国外品种，经过筛选出适宜在红河州规模种植的新蓝莓品种。再通过无土栽培、水肥一体化等技术研发应用，保证了蓝莓的品质、产量稳定，呈现出“大、脆、甜、香”的特点，更加符合中国人的口味。
2024年的蓝莓爆发并非偶然。在种植端，今年郝亚琪明显感
郝亚琪同时也是全国首个蓝莓盒马村的负责人，他深知蓝莓的逆袭之路才刚刚开始。
4月24日，全国首个蓝莓盒马村在云南红河州蒙自市鑫荣懋莓基地成立，1100亩蓝莓基地直供全国盒区房。一场围绕蓝莓展开的订单农业实验才是“蓝莓自由”背后的真正推手。
“为了这一天，盒马种植基地经过6年20次品种迭代。”盒马采购胡胜杰告诉记者，基地2018年投产，根据不断反馈用户体验，最终把“大、脆、甜、香”作为四项核心指标，反导基地定向种植。六年深度合作，迭代了20次品种，最终优胜劣汰出5个品种。现在每亩平均产能达到1.5吨，具有了较高性价比。
据盒马方面介绍，今年盒马村的蓝莓开始尝试订单农业的生产模式。通过盒马蓝莓垂直供应链，红河蓝莓通过直采模式进入盒马销售。提前下订单，按需生产，促进基地降低成本，盒马直采蓝莓的售价降到25.8元/250g。云南直采蓝莓的出现，带动了盒马蓝莓销售大盘增长了1倍。
“之前蓝莓是收报价模式，现在盒马通过订单模式锁定规格、每周出货量，解决了货源、价格等不稳定等多个因素。”郝亚琪告诉记者，以往传统销售模式每周根据货量报价，货源和价格都随时在波动中。订单农业的钦州是精准锁定出货量，通过订单锁量锁价的模式，倒逼种植端控制成本。
另一个明显的变化是垂直供应链的链路也比以往更短。郝亚琪介绍：“以往是通过中间配送或者服务仓再到盒马大仓，现在从基地端直接到盒马大仓，优化了周转环节。”
在盒马方面，通过精确性订单和运输链路缩短大大降低了损耗，实现了成本的进一步控制。据盒马采购胡胜杰透露，精确性订单是盒马的一项隐藏技能，根据大数据的精准预测，产季开始之前就能对整个产季、每个月下一周甚至当天的订单数量给出精准预测，准确率在90%—95%之间。精确性订单大大降低了生产端和运输链路的损耗。
“订单农业的核心是链路破局。”盒马水果采销总监陈杨辉透露，从内部要求看，要解决的就是还原商品的邵阳链路和邵阳价格。这样的布局陆续会反映到荔枝、杨梅等不同的单品上。
在消费端，订单农业的最直接体现就是蓝莓降价。郝亚琪认为，变化带来的优势体现在三方面：一是没有品牌溢价，直接从基地到货架；二是在生产端则是先有订单才开始生产加工，减少了仓储、流转成本；三是一个更长远的战略规划正在酝酿中，“未来到底是扩种还是减产，将随着市场需求动态调整，避免产能过剩”。
下一个“超级水果”？ 不过记者注意到，在订单农业引爆“蓝莓自由”背后，更大的野心是将蓝莓打造成继车厘子、榴莲之后又一个“超级水果”。 业内预测，蓝莓天然具有爆款属性，是下一个即将爆发的“超级水果”。从商品属性看，蓝莓是国际粮农组织认定的“人类五大健康食品之一”，作为低糖、精致、健康高营养的天然水果，既适合老人小孩，又适合想要健康饮食的上班族白领，受众面很广。 从市场角度看，中国蓝莓市场仍然有很大增长空间。
根据《中国蓝莓市场发展趋势研究与投资前景调研报告（2023—2030年）》的数据显示，2022年，美国蓝莓人均消费为2.63公斤，而中国目前人均消费蓝莓量仅为0.26公斤，这表明蓝莓市场消费潜力巨大，三四线城市及乡镇还有足够大的下沉消费市场等待开拓。
“随着消费者对蓝莓的认知越来越多，蓝莓不仅在一线城市受到欢迎，现在也开始下沉到三四线城市。加之通过多年的试种培育，蓝莓现在一年四季都可以买到。除了进口蓝莓，在国内云南、山东、吉林、辽宁等产区都能保证市场供应。”郝亚琪表示。
要引爆蓝莓成为下一个“超级水果”，价格成为关键。胡胜杰告诉记者：“通过把价格打下来，吸引更多人消费蓝莓，让用户增长与蓝莓不断增长的出货量相匹配才能最终推动整个产业发展。”
一个反面例子是阳光玫瑰，国内种植产量上来后，从原先的天价水果价格199元/斤，一路下跌到每斤19.9元甚至9.9元。用户需求和市场没有匹配好，市场没有打开，后期就出现滞销的情况。“我们并不希望蓝莓价格一路下跌，而是控制在一个稳定的价格体系里，保证价值链上各个环节都赚到该赚的钱。”郝亚琪对记者表示，如果出现阳光玫瑰那样断崖式的价格下跌，整个产业就会崩塌，最受伤害的首先是种植者。
值得注意的是，在这场蓝莓订单实验背后，各方表现出理性的谨慎态度。据接近盒马的人士透露，此次的蓝莓降价，盒马和基地配合做了让利，目的就是让顾客明显感受到价格下降和质优价廉。“相对于传统销售模式，订单农业是一次全新尝试。究竟哪种模式更好，还要等产季结束之后，进行复盘和总结，再决定下一步的方向。”郝亚琪表示。有业内人士认为，此次盒马通过订单农业把价格打下来，一旦成功，至少提前三年引爆蓝莓这个超级单品。
尽管现在还很难判断，蓝莓是否会成为下一个“超级水果”，但这场订单农业引爆的“蓝莓自由”背后，至少让更多的消费者“看见”了蓝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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